光影方程式

鋼鐵勳章 | The Last Full Measure

關於越戰及後續對於世界人心的影響，《鋼鐵勳章》是個動人又難忘的故事，不僅是著重威廉皮森柏格英雄事蹟和如何替他爭取到他應得的榮譽勳章的過程，在整個文本的擴展下，圍繞於外的，更是越戰老兵的無助哀歌，將戰爭的無情細膩詮釋而出，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摧殘滿佈在每一位退伍軍人的生涯30年遲遲未散，說好的繼續過生活，卻因愧疚、遺憾、戰爭和失去而無法擁有一個純粹的人生

《鋼鐵勳章》以皮森柏格的傳奇為主線，逐漸劃開探索了政治操弄及戰事的莫可奈何，電影劇本因此被填補的飽滿紮實，建構了深層情感的全然釋放，群戲精彩、內裡動人，儘管有點說教意味，但仍不減《鋼鐵勳章》的價值傳遞，是如此的感慨萬千而可歌可泣呀

威廉皮森柏格是空軍空降救援醫療兵，在越戰中解救超過六十位弟兄，最後甚至放棄搭直升機離開戰場的機會選擇繼續救援留下的前線士兵們，直到最後被敵軍子彈射殺為同袍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他的英雄事蹟本該讓他被授與士兵所能得到的最高肯定-「國會榮譽勳章」，以此獎勵他所做出超越義務外的英勇作為，不過在勳章頒授之前，卻因為某些政治因素，皮森柏格應得的獎勵慘遭撤回，而五角大廈的調查員史考特霍夫曼便被分配調查這件不公事件的背後真相，並在調查當中發現腐敗的政治人物以及他們拒絕授予勳章的政治原因，一步步藉由史考特親自拜訪當年戰役中的生還者們，洞視出整個歷史的樣貌，致使大家團結一心，放下陰影和惡夢，開始齊心為皮森伯格爭取他應得的榮譽以示救命之恩的答謝

特別的是，《鋼鐵勳章》利用史考特這位實際上為虛構的角色，讓他橫跨國土與越戰時期的退伍當事人談話，理解創傷、戰爭罪行及心中愧對，從不同的人物身上去觀察歷史發展的全面角度，細細回顧1966年越戰戰場上威廉的傳奇事蹟，這使《鋼鐵勳章》顯得特別，戰爭場面皆只是穿插於過去與回憶裡頭的情景輔助工具，並將情緒彌留在當代的感動發酵，讓本體的劇情類別幻化出錐心刺骨的情感拉扯和罪惡怒火，烘托著電影關於戰後釋懷的各自依歸

電影一步一步進行，遊歷多位退伍老兵的「家園」調查威廉的同時，我們更能發現這群老兵的重要性，他們的個性大部分都相當不討喜，但也是因為他們實在背負了太多，罪惡感、恐懼、悔恨和無力感，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從戰場回家之後你就再也不是當初離開的那個人了」，強烈指示戰爭會扼殺人的生活與本質，所以電影注目著老兵們的戰後生活，強調他們是怎麼以習慣、宣洩方式和想法等做為誓死撐過一輩子的不靠譜信念，只是終究，他們所有人一生中都在自己與眾不同的地獄裡，孤獨面對掙扎

遙想當年萍水相逢的威廉皮森柏格為了他們，21歲就丟了性命，這些倖存者想到這個又要怎麼過剩下的人生？怎麼好意思享受那個陌生人用犧牲而換給他們的任何快樂？生命中所有的價值，都是那位陌生人犧牲性命獲得而來的，所有幸福底下都塞滿了陰影與罪惡感，「在戰場之後死去要比活著還痛快」，說的是殘酷但也無奈的確實，逐漸推進在老兵的自責及挫折中，我們都懂了都哭了，就連原本自私的史考特，都無法不被折服而愧疚痛哭

《鋼鐵勳章》中的虛構角色，史考特是穿針引線的核心支柱，連起故事前後的來龍去脈，而史考特身為政界未來之星，對於這項三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原先毫無興趣，只想著在晉升大位前胡亂交差給接班人就好，但在與皮森柏格之父與其他老兵深談，得知皮森柏格的事蹟及影響力後，明白了起初覺得就只是勳章而已何必糾結30年的榮譽勳章頒發之重要性， 因為勳章的榮譽不只是表彰前人的貢獻和犧牲，也是幫助仍活下來的世人給予的惦記、感謝及傳承，偉大卓越的人物以此被記下，亦能鼓舞著後代去學習他們的精神，無所畏懼、勇敢向前，只要被記得，他們的犧牲方能滋長了安慰，因此史考特轉變想法，冒著可能失去前途的風險決意查明真相爭取到底，在每個老兵反覆的詮釋越戰的恐懼、絕望和落寞，以及皮森柏格的空降是如此的捎來希望及勇氣，應對於史考特的談話之中，一字一句都能逼出觀眾的真誠淚水

戰爭的前線，有那麼多的英雄為了保護我們而失去人生，電影循序漸進堆疊著琢磨他們是如何用不同方式去面對過去的痛苦、以及如何在心中追念與感謝皮森柏格的救援，觀眾完完全全的跟隨著史考特情緒游移，或許本來我們也會想說就只是勳章，但到頭來在和史考特的調查旅程裡一同感念啜泣後，我們也跟著明白了表揚勳章的重要價值，因為一枚不起眼的勳章，不僅是為了為每個犧牲的英雄喝采、記得和認可，也是為了給全世界一個希望的依靠，希望會在的，只要我們看著這些代替偉人們傳承世間的勳章就可以知道，無論如何，都還有他們默默的守護著我們，永遠也不必再害怕了

導演陶德羅賓森約略20年之前得知威廉皮森柏格的事蹟後便起心決意說出他的傳奇及背後影響甚遠的英勇故事，但為了讓劇情的脈絡更為緊密豐沛，透過原創角色史考特的穿針引線，串聯起政治、民眾和軍事三大視角，將政治因素的醜陋和戰事的欺凌攤在陽光下，受害的卻永遠都只是無辜的百姓，陶德的批判韻味存在，但更多的，其實只是想要好好護送皮森柏格一程，本因政治因素而壓下勳章頒發的元凶也終是有了一個友善的收束，明顯看得出《鋼鐵勳章》把表揚的善意價值放的最重要而比較少想要拿捏在政治原因裡，因此點到一點故事線而已，但這也無妨，因為真相為政治因素這一部分，在戲裡戲外都僅是劇情工具，藉由老兵齊聲的重現皮森柏格的故事以及他們自身的傷痛佔多數份量

因為《鋼鐵勳章》欲意奉上強調的，是犧牲認同的感動，還有對於那些烈士犧牲的一封致敬情書，不想去多批判什麼，真相會在適當的時間點讓我們知道，可是那不會是重點，唯一的重點，仍舊是他們付出了什麼來為我們做了些什麼，而我們又應該為他們做些什麼，陶德羅賓森以不落於煽情的手筆，緩緩為第三幕的收尾醞釀出了完美且動人的情感堆疊場面，這樣的盛大致敬與想念，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了，劇本直接但出彩、角色饒富趣味，一幕幕的情境氛圍則讓人難掩淚水的感傷落淚，就算有點說教感，但這一封陶德羅賓森寫給各位戰場勇士們的情書，既有娛樂性也有其深意，頭尾工整情緒豐沛，就只是說一點教罷了，它的優勢仍然為大，必亦無損於《鋼鐵勳章》的好看和意義價值

賽巴斯汀史坦的演出很亮眼，當然，在漫威宇宙詮釋酷寒戰士的狠勁、帥氣和柔情終留於心，但在暫時還沒重返漫威宇宙的現在，《鋼鐵勳章》給了史坦另一個表現情感波動及轉折的機會，從自私到奮不顧身的心境變動，徐徐的、慢慢的，再持續接觸越戰歷史與前人付出的軌跡之後，看見了史考特一角的漫不在意至使命感湧現，皆是有層次的動人，多虧劇本的慢工出細活和角色寫得好，賽巴斯汀史坦也予以角色一個深刻的感性詮釋，不管是對待家人的溫柔體貼還是帥氣依舊的實情洞察，絲絲入扣的好是令人著迷

而家人們更是當史考特正對於人生前程與勳章使命感到兩難時的定心推手，他有孩子所以懂得父母對孩子的驕傲與心疼，他有家庭，所以更得好好思量放棄高薪工作的抉擇值不值得，艾莉森蘇朵飾演的史考特之妻就相對重要了，她鼓勵了史考特照著自己的心意去走，同時表態爭取勳章也是為了他自己、孩子還有家人，進而促成史考特的奮力一搏，讓妻子一角在背後擔綱了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得到了溫柔的顯現，《怪獸與牠們的產地》系列外暫無其他演出表現的艾莉森蘇朵，睿智又嫻熟的幫夫詮釋，在等待《怪獸與牠們的產地3》開拍前，奪得了一次戲份不多，但有所印記的演出表現，相較之下，山繆傑克森、克里斯多福帕瑪、威廉赫特和艾德哈里斯都屬於次要的配角，擔綱老兵的他們，紛紛將滄桑及無奈的老將心境詮釋的可圈可點，即使戲份不多卻也都有相當深刻的表演，尤其難得少見看到山繆傑克森的人物情感演繹，老戲精就是老戲精，皆無需太多戲份，魅力及風采仍能徹底提煉，實在精彩萬分

《鋼鐵勳章》的片尾收束，那股場面所呈現的，是滿出來卻不矯情的動容，所有曾經自私、不理睬的，都在經歷一段人性的滋養後，和觀眾一同理解了「認可」與「表揚」的重要性，不管時間久遠或人事已非，該表揚的就是需要，因為這不只是為了逝者，更重要的是為了生者，讓他的豐功偉業及影響，能永遠存在並告訴後代世人，他曾經為我們付出了些什麼，死的有重量，也用來表達獲救者心心念念卻還不起的感謝，至少這是他們唯一能為威廉做的事了，而《鋼鐵勳章》內裡亦說，千萬不要輕忽一個看似平凡的人物能夠帶來的偌大影響力，一回心頭一念的善舉、一幕沒有人料到的事蹟、一件沒有人有勇氣敢做的犧牲，成就了延綿30年的情感漣漪，深受感動的、獲得救援的、走不出創傷的、彌留愧疚的，30年後有家庭、有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也有了滿堂子孫，仍舊共聚於此，說出自己的故事，完成榮譽勳章的重審，為的是報答救命的恩典與無力的夢魘救贖

戰爭是種罪，讓我們深陷其中一生無法抽離，威廉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替血肉模糊的絕望地獄帶來了一線希望，死在不認識的人身邊，是他的覺悟和奉獻，這樣的無私，讓所有角色心頭一顫的陷入戰爭的陰影以及對威廉的真誠遺憾，《鋼鐵勳章》便透過一份走訪世界調查阿比林戰役英勇故事與悲慘歷史的單純劇本，開展出戰爭惡劣的罪行，劇本精彩豐沛有意義，故事發展殘酷悲情卻細膩動人，就算人已離世又如何，這30個年頭，威廉皮森柏格依然用了這一個好美的故事替世人捎來無數的感動和啟發，他的貢獻跨越了時間界線，直至今日都未曾真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