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復雞雞 | Popran
由《一屍到底》導演上田慎一郎傾力打造的瘋狂新作《急急復雞雞》,號稱構思十年,終於完成的奇幻之作,上田延續一貫不用大明星的特色,這回以腦洞大開的特殊題材,強烈在一開始即吸引觀眾目光,上田慎一郎敢玩敢做,從描摹演藝圈雞飛狗跳的《一屍到底》,至諷刺宗教的喜劇電影《特約經紀公司》,異色一直都是他內心的瘋狂語彙,而本次推出的全新原創作品,便迎來十年心血終於完成的異色電影《急急復雞雞》,有沒有可能再創意外席捲風潮的《一屍到底》狂熱?我想,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一屍到底》翻玩電影拍攝技巧、故事概念和劇本核心,一環扣一環,連帶整部電影都是獨特的,因應諷刺嘲諷喜劇而生的直通惡趣味,但《急急復雞雞》並沒有太多這樣「惡」的趣味,反而在荒唐的概念之上,它能以此去說一個有溫度的故事固然不錯,荒謬及正經的衝突,也頗有幽默的釋然,但或許就是這個「正經的故事」太正經到一板一眼的普通了,追尋自我的真意,這是多麼被用到爛的價值尋覓主題,搭上如此有特色的創意,或許的確是可以變得更好玩好笑,卻也不見得會因此變得新鮮,因此那些認真細數過往、懷念及和解的時刻,反倒讓《急急復雞雞》顯得雷聲大雨點小,被吸引觀賞的元素,則又相對少了那麼一點,它是一部很鬧的娛樂電影,但它不是一部我們期待的那種電影
《急急復雞雞》開場做的優異,先從一段針對網路漫畫公司CEO的訪談起始,記者問題愈問愈辛辣、CEO田上晃的鏡頭假笑也愈來愈收了起來,一個幾分鐘的片段,將記者的嗜血以及田上晃自得意滿的高傲捕捉其中,隨後藉由一個穿透玻璃的近景,鳥瞰東京大樓的美麗林立,演員表開始浮現,異常寧靜卻輕佻的旋律配樂,卻開始眼見快速飛越不明物體的一閃即逝咻咻聲,一個、兩個、三個,詭譎同時又令人發笑的滑稽頓時傾巢而出,片名數分鐘後浮現,隨之則進入建立田上晃「失去男性權威象徵」後,逐漸變得溫和、焦躁、害羞、溫柔與柔軟的故事路線,遙望在那東京市中心,一道又一道的黑影高速閃過湛藍的天空,新聞台開始強力輪播「東京上空出現飛魚!?」的電視特輯,似乎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都市傳說,惡趣味陸續顯露
而田上晃是網漫公司的老闆,事業有成,20多歲和朋友來東京創業,可他身邊沒有朋友和家人,窮得只剩下錢,白天打拚事業,晚上就找陌生女人一夜情,某天早上,田上在一夜情後,雞雞竟然不見了,他急忙找醫生檢查治療,但醫生看不出異狀,束手無策,而他意外看到一個神秘詭異的網站「波普蘭互助會」,發現竟然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下體失蹤了,波普蘭的會長告訴他們,GG發展出了自己的意識,靠著睪丸飛在天上,並且最快的飛行速度可以高達200公里,而6天之內沒有找回來,GG就會死亡,而他自己一定知道GG會去哪兒,於是,田上開始拜訪疏遠的親友們,他能找回這個生理最重要的東西,也順便找回自己內心所遺失的重要之物嗎?
開頭到故事,都看出了《急急復雞雞》的野心,而「失去了雞雞」更不只是甘願做為一個性剝削好玩的莫名創意,長久以來男性主掌的霸權,「男性生殖器」也就被視為是一個「高傲自大的男性權威」之象徵,性愛關係上,靠男性生殖器引導插入的,是征服女性的快感,臣服和被佔有的性感(包含口交跪舔形式的由下對上,就是一個顯眼的陰莖權勢掌控之意象存在),而一個男人忍無可忍的粗暴洩慾,也能將生殖器化為摧殘某個人一生的「武器」,你要說男人們的自視甚高,大抵是建立在對於男人們來說,擁有多重「高級」象徵的「生殖器」(比大小,因挺拔不挺拔而自卑或驕傲,都是從古至今的父權佐證),也一點都不為過,征服、慾望、性愛、權力,這些可謂最原始的男性構造,就這樣都匯集在了這單單一根卻代表所有的「雞雞」上頭了
所以當一個概念,是將男性的「權威代表」連「根」拔除,那勢必不能只是荒謬的玩味理念而已,也會是用這一個「根」,來對於男性高高在上的「冷酷大男人表徵」,降格至「缺少一陽剛之物的扭捏」,進而在尋覓「男性尊嚴」的同時,去發掘「尊嚴」這回事從來不在於你是何性別、何野心或者有何親友人生這些事,生殖器真的不見了以後,甚至你才能從田上晃的演出裡頭,發現「雞雞消失了」之後最為嚴重的,不是性愛、不是權力,這些陽具所象徵的在此時都不再重要,上廁所變得麻煩、感覺自己不再完整(有缺陷)、害怕他人看待自己不同的眼光,這些反而才是真正要緊的,撇除上廁所這一點,你有發現另外兩點,也都能夠影射到人的內心層面嗎?所以,「尋雞」也「尋內心的救贖」,是互相等於的,在《急急復雞雞》這一看似只為開腦洞的劇本裡頭,嘗試進入的更為嚴肅且心靈的敘事語言,在男人們看著銀幕而情不自禁感到下體怪異或疼痛的時刻,也才能用另一個角度思考,「如果雞雞真的不見了,那它對我的意義、造成的影響究竟會是什麼?」,仔細想了之後,那種男根崇拜的男人傲氣,或許也會更懂得尊重世界才是
我很喜歡《急急復雞雞》欲用「男性生殖器」自主奔離這種荒唐到發笑的概念,實質在古怪獵奇娛樂的同時,也認真以「男根」對等「權利」的方式,去鋪排男主角前後的人物設計的成長曲線區隔,並諷刺「男根權利」這件事在你失去你「這只是身體其中一部分」的時刻,你只會希望自己完整就好的窺探「雞雞象徵」這一回事,加以帶來反動性別平等的基礎隱喻思想,這些都是《急急復雞雞》在獵奇中可以做到的社會嚴謹詮釋,它也的確在這一層離奇事件當中,影射到了這一檔事
不過,影射歸影射,單論「抓鳥」一個故事主線處,在支線尋找自我不再「父權」以及不再窮的只剩下錢的心靈歸根的部分之匱乏,反而都為本作形成了「一好」又「一壞」的節奏分裂顯現,其實沒有問題,主線的荒謬配合支線的認真,在必要傳遞之物上是環環相扣的,如果做得好的話,更會是一趟精彩的《心靈雞湯》帶點異色風氣,只是那是做得好的話,因為《急急復雞雞》在獵鳥的同時,讓鳥會往過去熟悉的歸屬飛去,因此田上晃去到了共同創業的合作夥伴卻在後期被自己剔除反目成仇的朋友家達成和解、回到了前妻的現任家庭中略為修補了自己內心所為前妻和不認識自己的女兒承擔的虧欠之表態,以及返回了離去十年家鄉的父母之地回味兒時的自己與重新凝聚和父母的感情,可這三個主要橋段所安排出的效果,是常態且通俗的,偶爾加註一些似笑非笑的荒唐突顯,卻在應該伸張情緒的部分,轉為容易讓人渙散神情的冗長及窠臼,幾乎抵銷了每一場戲的轉換之間也都會涵蓋的一次「獵鳥戰爭」之滑稽樂趣(不過獵鳥的部分也稍嫌一成不變,看到後面也有些膩了),倒不如就直接真正的開腦洞讓作品獵奇到底就好了,畢竟也並非一定要嚴肅才能說好一個深刻的議題,就像是《一屍到底》那樣,就有可能再次封神了,倘若能夠自覺自己的嚴謹也沒能表達思路,轉移方向無償是最好的選擇
整體而言,《急急復雞雞》怪異卻也單純,怪在它的題材發想的確讓廣大的男性同胞看的一陣一陣疼,並在創意料理上做足了荒謬到發笑的奇葩娛樂,同時認真而輕快,甚至稍有些異樣且不寒而慄(想想,雞雞真的擁有自己的思想而離去,確實很細思極恐啊)的調性音樂配上咻咻咻200公里噴射雞的荒誕笑果聲,反差趣味搭好搭滿,但這些樂趣最終,都屬題材上的原創概念創作力而已,可故事上的劇本發想,沒能給足一個搭得上的突出發揮,反而是中規中矩的、貨真價實的用「尋根」來尋根的旅程,雞雞去哪兒?在設定上,它會留下夢境線索,並且遊歷對主人有所過往的地方,也因此田上晃必須忍著雞雞橫衝直撞也會間接給自己帶來的劇痛,回到過往之地,追尋根源
在部分的設計細節上,《急急復雞雞》非常奇葩好笑,但就整體給予的劇情走向安排,則有些過於正經純粹,沒有調適好比例,讓兩邊相碰都有點卡頓卡頓中斷視野雙方都沒能討好其中,上田慎一郎這回著實稍有失手,故部分該戲謔就戲謔、獵奇就獵奇之處仍點到了概念的獨到純心,可總是會有那更大的部分,帶來情境上的斷層,導致作品不夠瘋也不夠情,論左論右,都沒有騷到太多的癢處,相當可惜,本就通俗的劇本,配上離奇的概念,理應能更加的有趣,但編導在執行故事上於嚴肅認真及荒謬莫名之間的轉換不夠細緻,處理情感的方式也略顯枯燥平淡,娛樂的確實在,也偶有一絲的亮點樂趣存在,仍保有許許多多荒唐到起笑的概念發酵之趣味樂趣,只是最遺憾的終究是,《急急復雞雞》沒能再擁《一屍到底》全然放開玩的極限惡趣,經典成就,只能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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