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危城 | Hotel Mumbai
《失控危城》改編自2008年11月26日僵持餘三天、不分國籍死傷破百人的重大恐怖攻擊事件,藉由單一角色的視角,逐一開展事件當中大大小小的受害者與罪犯背後的心境探索,環視整場災難下關於人性的掙扎、遊走與思辨,編導的敘事和影像語言取得極佳的平衡,每分每秒扣人心弦
很不道德的說,電影其實拍的很刺激、很有娛樂性,但他的娛樂性,是以極其寫實角度營造的刺激感,讓觀眾身歷其境去感受深陷其中的驚悚與害怕,將緊繃與激烈的腎上腺素,褪卻了爽片一般的刺激感,殘忍是真的、不必要的血流成河也是真的,到頭來我們都不會再用刺激過癮的角度去形容電影帶來的觀感,其中的內容與黑暗,必然會被那寫實到已經不是爽快而是恐怖的窒息壓力給徹底取而代之
電影全長兩個小時,不拖泥帶水的相當直接切入核心,不安感的詭譎氛圍在片頭恐怖份子上岸並計劃性的兵分多路後全權凝聚,黑暗中淡出的片名伴隨著恐怖份子們乘車離去時的背景影像堆疊將恐懼感大舉釋放,山雨欲來和暴風雨前的寧靜,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開頭完美建立而成,隨後便分為幾組花了些時間篇幅去帶出數位主要角色的身份定位、從何而來和為什麼而來,性格個性都在短時間之內讓觀眾有一定的熟悉程度,進而立體富有層次,其實也是相當不簡單的事,擁有了最鮮明的角色們,增添了《失控危城》最大的看點與火花十足的情緒能量
電影本體在於描述飯店被攻佔的狀況,可並不只是徹底注重在重現恐怖攻擊的殘酷面,而是從絕望的事件裡頭,盡可能的端詳希望的火苗,端看周遭罹難者與倖存者的所作所為與心路歷程,如何幻化成強大的力量,帶給後人無數的勇氣與情感,這段劫難中很多的小人物,不管是帶著孩子的父母,原先自私的有錢人,心生害怕卻選擇留下引導顧客的飯店人員,500位以上的人受困,其中有32人幾乎是奇蹟般的生還,而罹難者有半數是留下來保護客人的飯店員工,命運捉弄下讓他們遇到了這起災難,手無寸鐵、只能仰賴自己
一連串暴力事件中所展現的團結、勇氣和無私,是電影深刻的情緒核心來源,面對如此危險又不可測的狀況,每一個決策都是鋌而走險,而最熟悉飯店內部路線跟設備的員工願意留下來,無疑猶他的便是這場災難底下仍有奇蹟誕生的關鍵,明明也有家人,可以選擇置身事外,卻仍然盡力給予救援和幫助,《失控危城》將觀眾置身於當下瀰漫的高壓恐懼,我們也就愈能體會留下的勇氣,是多麼難能可貴
無論何等宗教,本意受到狂熱者之扭曲,實則也跟邪教沒有兩樣,聖戰士因應信仰與宗教的蠱惑,入侵印度金融首度孟買攻陷重要的旅遊場所和城市代表,口念著阿拉的救贖,對應孟買貧富差距也算頗大的情況下,將故事的主題做為嘲諷世間政權的一大利器,是宗教的扭曲,但幕後指揮之人何嘗也不是利用這些困苦年輕人的孝心欺騙他們去為惡犧牲(聖戰士其中一人與家人通話的痛哭失聲沉痛的明示了社會百百種的悲哀困境),沒有說死、不將罪過洗白也不輕易定罪
《失控危城》以文學的角度中立的呈現並書寫探討事件始末的每一種可能與可能遺漏的另一個面向,讓電影擁有了解構世局層面的深遠意義層次,並適時的給予批判也溫柔的給予慰藉,讓事件能夠重新被世人省思,也透過一個媒介,向堅強勇敢的罹難者獻上我們最深的敬意,傷害將被記得,但我們,會從中吸取教訓、改進並學習著,因為我們彼此的故事,仍源遠流傳、未完待續,記住曾經的錯誤,才能成就更正確穩重的未來
《失控危城》是澳洲導演安東尼馬拉斯的第一部電影長片,電影緊抓情緒、梳理始末之手法高竿熟稔,敘事坐擁水準、鏡頭語言亦紮實的刺痛人心
孟買連環恐攻的紀實呈現,是緬懷無辜喪生之人外,也用以窺探世界政治與宗教的摧殘批判,伴隨殘酷殺戮的絕望旅程而喚醒群族的危機意識,強大的情感能量瀰漫在心痛與憤怒之間,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電影都如此真實的劇力萬鈞,施展最寫實紀錄的角度,旁敲側擊琢磨著人性的扭曲信仰爭辯和命懸一線的角力恐懼
安東尼馬拉斯初次長片出擊就在影壇留下了完美印象,雖是處女作但他在之前的獲獎短片中其實便已展現處理暴力對峙的嫻熟技法,或許鑽研事件的深度還有擴大論述的空間,但絕無法否認《失控危城》把觀眾置身當下險境,藉以深刻、殘酷、殘暴又血淋淋的無差別掃射肆虐,將電影感的層次發揮到了極致,並也站穩立場設身處地的去思索進而反思該起恐怖攻擊的因果來由與人心深究
究竟是人性使然,還是大環境的迫使,《失控危城》試圖在世局的拉扯下,洞悉人之根本與荼毒之腐敗體制,輔以全程繃緊神經的高壓觀影體驗,使得這一部作品皆早已是不得不看的大師級手筆了
戴夫帕托的表演,揪心又溫暖,起先的粗線條在事件爆發後卻仍與主廚歐伯洛伊站在第一線冒著生命危險保護飯店內的大批客人,站在群眾的立場膽戰心驚之餘也毫不退縮,那種平凡人身擁有無比勇氣和氣度的角色立體性格,如此深刻如此耀眼,固然害怕、家人在等著自己,卻終究沒有丟下其他人先行離開的念頭,堅強、畏懼、心寒的情緒,俐落轉換於戴夫帕托的堅毅演技之上,並以愛與行動堅守自己對信仰的尊重
戴夫帕托同時也在這一部關於荒腔走板的宗教謬論之作品中,做一個平衡的對立點,訴諸於觀眾,不應該以偏概全,就如電影當中於受害者裡頭有人種族與信仰跟恐怖份子一樣,一位老婦人就大聲喝斥他們是一夥的,大難臨頭之下依舊存在的歧視問題最為真實、也更令人受傷,同樣的信仰,是好與是壞,仍取決於一個人的真心做為才是
不同於戴夫帕托基本上是真男主角,艾米漢默扮演帶著印度籍妻子莎赫拉自美國去印度旅遊的家庭男主人,在絕望之餘催生令人難以想像的犧牲,只為保護他們剛出生的孩子,艾米漢默的戲份蠻多,但主焦點並不是完全的聚集在他身上,艾米漢默救子鋌而走險在宛若迷宮式的龐大飯店建築中閃躲走避的段落當然為電影貢獻了驚悚緊張的心靈震盪,就算害怕也得為家人奮鬥的氣魄也依舊未減
可角色刻劃上的性格就不若戴夫帕托那麼大方向多情緒了,艾米漢默表現很好,為妻為子的糾結至始至終都令人動人,真正的讓觀眾在乎他們的生命安全,只是在角色可得的範圍內,便無法說有多麼搶眼的揮灑空間了
納贊寧波妮阿蒂和蒂達柯漢哈維是顏質擔當,奮力求生卻依然守護著小孩的精神,道盡了表演力道上溫柔交織的堅強與剛硬,固然害怕但為了孩子永保強悍的神情,是為人父母的犧牲,兩個女演員的表現與刻劃,皆絲絲入扣相當深刻,而納贊寧波妮阿蒂同時也是象徵一個宗教,攸關正常與扭曲的兩種信仰,納贊寧波妮阿蒂雖然也是繆斯林,但不同於恐怖份子,她將信仰真正的貫徹內心,勇敢活著並全心全意為著孩子,另外繆斯林殺手因她和自己同樣信仰而掙扎許久不忍下手,更是強化了恐怖份子對自己的信仰之堅定,只是信仰被現實扭曲、壓迫,從而選錯了路
莎赫拉一角不論自身的角色弧線或與相同信仰的恐怖份子對照呈現,皆可看作是編導對於宗教立意仍良善相信的反饋,在這一部電影乃至於整個事件的旁觀者幾乎會全權直接怪罪於宗教、批判於宗教的結果背後(畢竟那一句「這一切都因宗教而起」就是最快狠準的嘲諷了),這是最溫暖的一刻,宗教絕非壞事,壞的是利用神的旨意教唆殺人的那幾顆少數老鼠屎而已呀!
《失控危城》非常精彩好看,敘事張力從頭拉到尾端,以美術設計、造景帶觀眾一遊美麗的泰姬陵飯店我們便得以知道為何這金碧輝煌的古蹟可以是孟買的心臟代表,若想尋求娛樂性或緊湊刺激腎上腺素激增的觀影體驗,本片自然也是近期的上乘之選,但也得老實說,這是比較膚淺的觀影視角,畢竟本片立意就不在於是讓人看開心的,甚至悲傷的情緒也時不時會湧上心頭,它深度剖析事件來龍去脈的希望、絕望、人心和人性,解構宗教、體制與城市繁榮卻不成正比的資源不足問題,大方向的書寫故事與角色,殺戮是故事的一部分所以不得不於內容之中佔有龐大的篇幅
但既然隨機掃射殺戮是邪惡真實的,《失控危城》就運用靈活俐落的鏡頭運鏡、灰暗的色調,盡可能的去寫實一展槍林彈雨下的血肉模糊,到時候如果還有一點道德,這些場景裡的觀影情緒就只會是恐懼,而最終《失控危城》帶領觀眾進入恐攻事件的中心,強調各行各業的平凡人面對這場惡夢的直觀反應,顯露出在危急時刻團結人們的勇氣和韌性,並在悲劇中閃耀、散發出扣人心弦又鉅細靡遺的人性光輝,那種九死一生的宿命經歷,才更能懂得活著的希望與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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