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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熱奶茶的等待 | Waiting For My Cup Of Tea

其實不一定要奶茶，重點是餘熱下的「溫度」，能夠為寒冷的冬天保有多少「溫度」，在錯失的、選擇的、熱愛的、逃避的、心死的各種不穩定悔恨刺骨的寒心冬夜，譜寫出純純濃香的情感寫意，那麼冷冷的晚間，的確需要一部溫溫的、暖暖的，時而憂愁，更多懂心的愛情電影，予以溫飽我們的心窩，《一杯熱奶茶的等待》來的正是一個時候，但儘管《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就和它的片名一樣，好喝、可口，又有暖心的效果，還是不乏它擁有它自己的問題，而這些基本盤問題，就不是如同電影片名一樣，能夠暖流回春到結尾的甜了

改編自詹馥華恰好20年前的情感小說，或者最大的問題，是在於詹馥華，不是她身為小說創作者的詬病，而是在於她為了改編自己的小說進軍大銀幕也自己當起了導演，將自己的小說以自己的手筆搬上了電影舞台，俗話說，「自己的作品自己改編才對味」，九把刀就是台灣文學界一個突出的例子，親手執導自己底下的三本小說《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以及十一月正大熱的《月老》，筆觸紮實磨練自成特色，而這股特色，從第一部作品也不顯生澀的俐落扎心情況來看，九把刀就是一個鬼才了，但終究現實的是，不是每個作家都能夠成為九把刀

《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劇情描述在寒流來襲的冬夜，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女孩不忍心癡情男孩徹夜等待情人，於是遞上一杯溫暖的熱奶茶，就此串聯起一群青春男女在愛情與友情的癡心等待…看起來是個情人節冷冷的天，多線性角色分別搭配上線諸如《情人節快樂》般的電影，或許編導有意為之，卻也仍舊不然，子捷和筱華被擺在了第一人稱，拓展整個故事的視野，因一杯熱奶茶的初遇，連結起了每一個角色的人生

這乍看之下是很有趣的劇本點，但在詹馥華導演的手下，《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像極了一篇輕輕的看還看得懂，慢慢感受也仍能體會其中意境的文言文，幾乎是把小說感，橫向給配上了大銀幕影像的展開了出來，你能跟隨著角色，從無助到重拾希望、從孤寂到相互陪伴、從選擇的遺憾不安到好好的跟遺憾說再見，但在這些故事「核心」前提下的呈現，卻是很碎裂的，角色不多仍只以男女主角做串連，少了「美好季節人人都有美好可能」的原先猜想，而影像本質上更就好像詹馥華用寫小說的方式真的是拿來套用在拍電影上頭一樣，多了些快速閱覽的視覺風格，但也多了輕描淡寫點到為止的電影毛病，小說可以緩緩吸收，電影則沒有那個時間讓你這樣做了

整部電影其實沒有刻意提高情緒或降低氣壓的橋段，情緒平鋪直敘倒是不打緊，減少了濫情的可能性，有的時候靜靜的，憑藉演員方的顏藝演出或背景劇情的緩緩釋放，一個擁抱、對視、親吻、陪伴，更能夠充分感受到「在乎」不必多言的深情浪漫流淌於心，而詹馥華處理《一杯熱奶茶的等待》方向就是走這條路線，子捷心臟病纏身但不強加焦點在最後生離死別的痛，轉向把「心臟病」勾勒為文本工具，以此述說子捷與筱華暖意擔待的生命涓流無論如何都不再孤單，筱華的社團志工群一起去幫助療養院的其一院生小茹則有很嚴重的智力障礙，也不打算以這些疾病，去將故事狗血化把生離死別放得太重騙騙眼淚，而是帶出將選擇放在守護如同家人的小茹的紹平其深深的心傷苦痛，因小茹而放棄摯愛的懊悔難受，關於疾病，詹馥華的確用了不落窠臼的手筆，在《一杯熱奶茶的等待》之中，釋然冷冷的天熱熱之情的甜蜜與憂傷

所以電影沒有大鳴大放的就要讓你哭的稀裡嘩啦或浪漫的一塌糊塗的結構存在，恬靜從由心生的暖和，是我喜歡這部電影的地方，但也是這部電影沒有把它的靜發揮的淋漓盡致而有所損差的原因，就像我說的，這部電影有刻意文言文甚至是「留白」的小說式美感，而毫無疑問，充滿「詩意」質感的《一杯熱奶茶的等待》的確精美，可內裡的詮釋，也就比較散了一點，言下之意就是，詹馥華只妥善達成了這個故事整體，是它的有頭有尾，同時的，詹馥華卻仍只有暇料理表面功夫而無暇兼顧好《一杯熱奶茶的等待》的枝末細節，即是對於角色們前因後果之交代的刻寫，這則是它的沒頭沒尾了，小說沒有太多的限制，但電影有，這種情況難保不是為了妥善依照小說毫無保留的小幅改編而做出的取捨不精，為了視覺化上的美感，犧牲了「觀眾可能會覺得無聊」的真正重點闡述改為點到為止的唐突，這會不會有點本末倒置，就一位想看個明白作品的觀眾來說，我確實覺得，這並不是最好的做法就是了

寒冷夜晚，筱華漫走在鄉公所，嘴邊的熱氣呼呼而手中的熱奶茶也餘熱漫延，一個駐足，看見了等待天使的憂鬱男孩阿問，後來筱華得到了重感冒，她冒著細雨、燒得糊塗時遇上了黃子捷，原先就對子捷有著負面印象的筱華，致使兩人不歡而散，幾次相遇，筱華對阿問跟他所愛的天使感到好奇，同時，她察覺黃子捷漫不經心的人生觀，認為他無可救藥，爾後，她才發現這個玩世不恭的黃子捷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脆弱的心臟，不知不覺之中，她越來越在意黃子捷

即是如此，《一杯熱奶茶的等待》之梗概有所迷人的書香氣息，寒冷、溫熱、憂鬱、玩世不恭以及愈發深入內心也就愈在意的冬季寫下了格外需要陪伴的感觸，而《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在冷冷冬夜療癒寂寞之人的心思層面，也做得頗具水平，那些後悔、選擇、不捨和遺憾，以至於重拾開心的在意，都能夠確實點到觀眾，內心遙想這部作品的故事，似乎也蠻懂觀眾冷風颼颼的寂寞孤寂的，可是看起來，只有表面像一口甜美好吃的蜂蜜蛋糕而已，內裡東少一塊西少一塊，也只有吃到了才知道

年僅43歲的詹馥華，早早便以小說作家的身分活躍於台灣創作界，其成名之作《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則構築了一個催人淚下、意味綿長的「絕戀」之境，綿綿細雨冷冽不間斷的情人節、療養院幽放的勿忘我、真心相待的友誼際遇、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愛似百匯，如實的令人慾罷不能，徜徉其綿密筆觸刻畫的溫柔情歌之中，掩卷長嘆的故事不由得由衷令人歎服，詹馥華想說的，並不單純只是愛情故事，都會間寂寞的相遇，是《一杯熱奶茶的等待》的迷人時刻，即使只是貼心遞個熱飲的一面之緣，又或者是遞個熱飲即成難得友誼的緣分

在詹馥華冷峻的街道、現代的社會和冷漠的人際關係中（筱華人群恐懼症的當代都會年輕人弊病寓意），都單單透過筱華對一杯熱奶茶的喜愛，以至於總是體貼的以熱奶茶「傳遞溫情」的「溫暖象徵」，凸顯了城市人孤寂和對心靈交流的渴望，那勇於遞出去的熱奶茶，成為了一個媒介，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交際，但一個舉動即流淌溫暖和幸福的替代，為孤寂的都會人士們，展開了一扇萌芽開花的亮眼心窗，「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你的熱奶茶……」，幻化成了「溫暖」的代名詞，時時刻刻，都描摹了熱奶茶所代表的象徵以及意義，在現代百般無聊又人群疏遠的情況下，讓《一杯熱奶茶的等待》更是能夠有效的打中觀眾的共鳴之心，這絕對是一個本質上的好故事，是超越單純愛情，予以世道寂寞靈魂的一個踴躍窗口，由最懂自己與市井小民之心的詹馥華自編自導出自己的成名代表作當然沒問題，相信也能捕捉到自己的精神，是吧？恐怕就是一半一半了

一個問題在於，《一杯熱奶茶的等待》還是一部甜而靜、靜而不膩，同時洋溢淡淡都會寫實角落氛圍，隨處皆有故事發生的特別氣質，讓這部電影在氣息之上，擁有昇華緣份之不思議的美好時刻，原本勢不兩立的一面之緣，逐漸對彼此的世界產生了好奇，那種從無到有，從沒有你存在到習慣你悄悄進入我的心的溫順心境和憂心，都在詹馥華刻意低姿態，平鋪直敘的情緒堆疊，就像是一杯熱奶茶一般，一滴一滴慢慢的濃郁滴下直至化開，熱氣奔騰而灑滿韻味，一會兒讓受凍的心，因而再次跳動了起來，就故事方向性質、韻味、情感與文靜的調性，當然還有熱奶茶所灌注的人與人交流溫度之象徵，我都相當喜歡

可就是有些生澀的流露，使得《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在完美的外衣下闡露著那麼一絲無法趨於的不完美，貌似以倒敘法的表現形式，終究只是表現的不怎麼靈光的閃回敘事，筱華和子捷邂逅下的背景沒能深鑿則顯得過於少女漫畫浪漫過頭，小茹對紹平的重要性為何為什麼會讓他寧可放棄對於筱華的感情而留守照顧她？潛藏在吊兒郎當視所有為無物底下擁有脆弱靈魂的子捷又是在自責些母親的什麼才變得如此消極只會把自己包裝成什麼都不在乎的臭男生？以至於紹平和筱華的過往背景牽動電影關於「放下遺憾」並與子捷產生生命意義衝突的作品主幹，我們都可以說知道的很有限，可能還必須自己腦補一下，這是否可以不用知道？但當他們完全是建構角色並推動角色形式後續的關鍵點之時，沒有做到好，即難以讓觀眾生成同理心使然的共鳴和支持，也難將角色與角色間的愛恨情仇梳理出連結認同性了

以一個幾乎是跟第三幕有關的重頭戲來說，就好比說紹平與小茹我們只藉由台詞知道他們形同家人，卻不知道他們是經歷了什麼才「形同家人」，這讓他願意無償離去愛人照顧注定沒有結果的小茹顯得沒什麼說服力，難道因為小茹生病了就能夠什麼都不說清的以為這樣做就是最溫柔的道德選擇嗎？並沒有，反而在最終小茹離世，紹平發了瘋的帶走筱華彷彿放不下她的欲意挽留往昔這一點來看，紹平不僅不值得同情，更顯得渣男了起來，因為就觀眾眼中看到的，她選擇了小茹，卻又不願讓他人擁有筱華甚至在小茹一死之後極力做出挽回的舉止，我們在知道了那麼少的情況下只會責罵「那是你的選擇欸為什麼要說的好像很委屈一樣甚至做出腳踏兩條船也沒差的言語！」，到了最後，「好好的和遺憾說再見」一個重點，也變得虛無飄渺了起來，只因那個所謂的遺憾兩個字概括的深處是什麼？詹馥華並沒有告訴給我們知道，我們就只能笑笑的無法體會了

另一個凡事都只會笑著闖入女主角的世界的偶像劇男孩需要一個救贖內心其實很脆弱的八股設計看了也很不討喜的公式使然，當然，我很喜歡子捷和筱華後續陪伴緩緩生成的情愫，可那是後來，他們的相遇到在意仍都是一個無厘頭的謎，在你不知道子捷是因為媽媽的什麼事而變成那副德性的時候，筱華的理解到改變子捷，相知相惜的天命悸動也就抹去了那麼一大半了，這些都是詹馥華初導《一杯熱奶茶的等待》的詬病，終究無可奈何了一些

沒錯，亮眼之處仍在，諸如手繪動畫的兩段穿插契合著作品本身帶些憂鬱又寧靜的文藝路線，強化了主角們孤單旅人發現世界之美的心路歷程，閃回畫面的顆粒懷舊感亦貼合作品的人事時地物感觸，只是用的好不好就另當別論了，動畫的表現很棒，但閃回應該是要予以交代，卻又什麼也沒交代同時也涵蓋了本來渴望驚喜卻相當好猜的往日情懷回溯，這兩部分很有想法的視覺構思相信是她創作小說以來所掌握的情緒特性，但壞的地方則集中在初執導筒身上，不明不白的顧著走主線，省略空白了太多能夠補充主線進展的角色和觀眾之連接點，生澀氣息油然而生，《一杯熱奶茶的等待》整體絕對淺顯易懂也是值得一觀的精緻文藝小品（看吳子霏那麼可愛就值回票價了！），但塑造上的作者意境也必然因敘事上不明確的缺失而打不太進觀眾的心，是肯定不可否認的事實呢，而在演員上面，連晨翔和吳子霏的刻畫火花，實在有些一廂情願，連晨翔靠張帥臉蛋難過或開心都一直不停的賣笑，雖然背後可能是藏起的傷痛，可一直都未有正面的紓解，也讓觀眾難以感受，角色背景做的不周到也是原因，但角色在碰上了值得為其「康復」的愛情之後，那股轉變也實在無力，不太能夠令人喜歡上連晨翔最一開始的子捷一角，畢竟編導可能覺得他太完美很不真實，但又不願讓他沉的太重，起伏不定，終究更多的是過於完美的少女漫畫味

倒是吳子霏，她的天真單純和可愛或許本就是甜美討喜的唯一代表，但也不只如此，視角本就從筱華出發的本作，從寂寞，為了他人苦守的愛擔憂與開心，到自己也嚮往愛情，逐步踏入愛情的存在，都是更圓滑且有人性底氣的踏實，原即不強悍卻也不脆弱的吳子霏形象詮釋，平平穩穩的做到了貼地之感，比起男主角，女主角則更顯得真實靈活許多，而真真實實的成為了一個感情豐沛設計立體的存在，缺點可能是筱華一角很一目了然沒有什麼層次可言，但既然連晨翔可以有層次最終卻還是都雕成了表面功夫，何嘗不要就像吳子霏一樣，簡簡單單的至少甜美討喜，還能增加一點作品的基礎水平

《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從理想上，其實不僅是一部青春戀愛電影，故事也談及親情、友情、生命、失去與告別等人生要面對的課題，尤其是與過去「好好說再見」的設定，可謂最為能夠觸動人心的溫暖設定，生命中我們可能會遇到很多人事物，但天下也無不散的宴席，能擁有感情的，友情、愛情，始終都並非絕對，更多的是一面之緣的過客，我們不免也總有遇到告別的那一天，可有些人卻沒有機會與之道別，夾雜在心中的過往深情，成為心中至始至終放不下的苦痛遺憾，即使無緣，但沒有好好的說再見，無論是代表自己的放下或是心靈上的救贖，這件事情，確實出現在很多人際關係上，有些人沒機會好好把心裡的結打開，會讓你無法勇敢前進的好好邁向人生的下一步，就像筱華和子捷的關係，筱華沒和過去好好再見，而子捷也只是外表不在乎，但內在無疑十分脆弱沒能好好的放下內心的傷痛只能戴上偽裝的面具才不會有受傷的可能（只是先天性的劇本不佳沒辦法有深刻的使人在乎之表達），皆是替兩人的情感萌生了更多不確定性的荊棘，而《一杯熱奶茶的等待》即在內心的那一塊核心藉由男女主角的例子鼓舞觀眾，面對遺憾，好好道別，才能真正突破通往未來的大門

不得不說本作缺陷明確，我還是被《一杯熱奶茶的等待》深深吸引而不討厭它（但也沒有很喜歡），它沒有太大起伏的娛樂性，平靜而平淡的緩解著寂寞而相思的戀情，都不由衷的在這個科技冷漠的社會，感受出一杯熱奶茶的「溫暖」傳遞，是多麼的缺乏而令人嚮往，從技術面到作曲至影像的暖色調，放在寒冷的冬季聖誕上映格外的流露出紮實的「溫度」情，這是在一個社會角落的人文故事，寂涼的背景在各顯情緒的人來人往間散發出耀眼的暖意，作為一部敘事電影，它不完美，但作為一部關於「寂寞之人」的電影，它就這樣代表了我們那最深的渴望，氣溫驟降，而《一杯熱奶茶的等待》真的就跟一杯熱奶茶一樣，不見得是最好喝的作工，卻是絕對吸引我們與之取暖的，一個因應時節的心之存在